岁几何白

扶摇万里的岁月无穷

【长顾】闻香

高能OOC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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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昀有副狗鼻子,可惜就是闻不见自己身上的味道。

作为一个合格的浪荡公子哥,顾昀在不打仗的时候也有那么几分诗情画意。西北多风沙,唯一值得他品味的季节也就是落了雪的冬。冰雪卷着冷铁,在将士们的呼喝中顺风而来,扑进顾昀的鼻子里,就是能浸透骨髓的冰凉甜气。他曾问身边的小士兵,能闻到雪的味道吗?那小士兵被他没头没脑的问题噎住了,半晌才问他:“大帅,您饿了吗?”

呜呼哀哉,行军打仗之人,说什么风雅之情也只是对牛弹琴。

那日闲来无事,沈易又带着自家夫人来故园做客。正值顾帅休沐,皇上便也随便找了个理由躲了个懒,在宫中点了个卯便匆匆回家,四人难得一聚,就着满目的银装素裹品起了茗。

虽说陈神医妙手,这许多年早已将植根于顾昀身体的毒素拔了个七七八八,然而架不住长庚惯爱砸她招牌,惦记自家那位的耳目早已成了另一种拔不脱的爱好,见到陈轻絮便要抓来仔细问个清楚。

“大可不必如此紧张。”陈轻絮道,“大帅耳目定是恢复不成极好的样子,正常生活自然是没问题的。”

“是啊,就你操心。”顾昀他老人家靠在躺椅上,啜了口茶,对着满园素白硬是摇出了岁月静好的模样,“再说了,还怕我再一次又聋又瞎,认不出你来吗?”

顾昀说话随意,嘴上向来没个把门的,唯一能帮他的嘴把把门的长庚没好意思当着外人的面去堵一堵他那乱说的话,只好轻声斥道:“别乱说。”

顾昀嗤笑一声,从善如流的闭了嘴,端了杯茶又去加大了劲儿晃他那刚得来的摇椅,玩的不亦乐乎。

“说起来,”陈轻絮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去问那边一对一起玩摇椅的将军,“前些年我二哥去给大帅诊治时,说大帅嗅觉异于常人。现在耳目大好,不知嗅觉可受影响?”

顾昀停了动静,脑袋歪在靠背上,勾了勾嘴角道:“啊,还是挺好的,每天中午吃什么饭,厨房门一开我就一清二楚。”

沈易嘴一撇,抓住机会就要嘲他两句:“你也就能闻出来饭味了,没出息。”

四人中偏就长庚一头雾水,一手把住顾昀的胳膊,疑惑道:“陈家不是在山西吗,我惯听说陈家二公子体质不佳,极少出门……你什么时候去了山西?”

话音将落,院内沉寂下来,碎嘴的沈易难得没有接腔,只是沉了目光,错开了看向二人的视线。

顾昀倒是面色如常,他低头磕了磕茶杯的杯盖,苍白的手指抚过杯身,丝丝缕缕的白雾漫过他的双眼,目光融在一片迷蒙中,极为氤氲。

“还是你小时候了,”半晌,他才不慌不忙开了口,“我押送加莱荧惑回西北,中途着了风寒,唔,你知道我,不爱好好吃药,严重了些,便请了陈二走了一趟。”

顾昀说话常常真一句假一句,长庚自小被他糊弄着长大,早练得一副火眼金睛,此时看出来他家将军又把他当小孩子耍,立刻沉了面色:“好好说。”

“啧,这不是正在好好说吗?”顾昀理不直气也壮,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专捡着皇上的气点戳,“不信你问沈易,你拿天子之威压他,问他是不是真的?”

沈易贸然被点名,心道看不看热闹都要被顾昀拉出来涮一顿,交了个损友就算了,损友找了个媳妇还是个爱闹脾气的皇上,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倒血霉的沈易瞪了嬉皮笑脸的顾昀一眼,有心坑他一把,结果悲哀的发现顾昀说的基本也没什么错。

“咳,是风寒。”沈易哼哼着出声,对着顾昀白眼一个接着一个,“就是有人大冬天不爱穿外衣,冻得吧!”

“落井下石。”顾昀小声念叨了一句,心虚的抬手摸了摸鼻子,转头对陈轻絮道,“鼻子还是灵的,我还想着,以后若是装修这园子败光了家产,也去做个香师,挣点钱养我这败家儿子。”

也不知谁更败家。陈轻絮心道,皇上那一身不显山不露水的穷奢极欲,一看就是世家公子好苗子的顾昀给搭出来的。再者说,故园那一股子诗情画意,也不会是从小不挑吃不挑穿乡下皇帝能有的闲情逸致。

陈轻絮不像他家那位嘴那么欠,便也很给面子的随着顾昀转了话头,道:“我常听人说,嗅觉极为灵敏的人,能闻出不同人身上的味道。”

“是啊。”顾昀懒懒的晃着椅子,一派悠然自得,“把洋人轰回去之后,我大半年没吃药,又不是随时随地都戴着琉璃镜,基本上认人都是靠闻的。”

虽说长庚还对刚刚的疑问耿耿于怀,然而此刻听到顾昀这样说,便暂时抛了那个问题,来了兴致:“那你,闻我是什么味道的?”

顾昀笑了起来,冬日初晴,柔和的日光映着雪色,投在他弯起的眼睛里便又是一道细碎风景。他掏出玉笛敲了敲手心,沉吟半晌才开了口:“先说沈易吧,沈易自小跟着我野,对他最是熟悉。”

沈易一个哆嗦,感觉院子里的气温又降了两度,甚至没有勇气回头去看长庚的表情。

顾昀一个劲儿装瞎,接着道:“沈易是冷铁味的,裹着一股子呛人的机油,还带着一股灰扑扑的土气,每次来我面前都是对我鼻子耳朵的双重打击。他味道的缠人劲儿,和他的碎嘴子有的一拼,总是裹着什么大大小小的破事儿一起,隔着门板都快能闻见了。”

沈大将军被他一通话噎的差点上不来气,抄起茶杯就要跟他决一死战,被表面冷静的陈轻絮顺手拦住了,这才忿忿不平的坐下:“顾子熹啊顾子熹,你说说你,我任劳任怨跟你这么多年,到头来还落不着你一句好,皇上,皇上你给评评理,你说我惨不惨?啊,顾子熹你缺不缺德?”

长庚忍笑忍得艰难,端起杯子连忙喝了两口,毫不走心的遮了遮自己的表情,仿佛刚刚要吃人的不是他一样。

顾昀不搭理一脸幽怨的沈易,继续岁月静好的晃着他的小椅子,不紧不慢道:“至于陈姑娘,医者仁心,不止是药草味道,反倒是青草香气更重些。”

“青草香气?”

“嗯。”顾昀抿了抿唇,像是在想一个更好的措辞:“味道这种东西,有时很难形容。多是瞬间气息带给人的感受。就像沈易,也不是纯粹的冷铁味。这只是一种比喻。”

他很难给他们讲清楚,这种瞬间嗅到的气息,具体如何形容。就像阳光的味道,顾昀晚上扑进被子里的时候,就能知道管家白天是否给他们晒了被子,阳光有没有晒透松软的棉花。还有新衣的味道,长庚每天给他拿来衣服的时候,他也能嗅出这套衣服是不是新做的或是新买的,还带着刚出自手艺人的细密心绪。

他蓦地想起自己还在西北吹沙子的那些年,黄沙的味道是呛鼻的,带着一种孤苦的绝勇,是老谭常年的气味。落雨的味道是潮湿腥黏的,却也饱含着新生,是小蔡将军他们身上的气味。关外新开的梅花,废墟生长的嫩芽,炮火轰死的枯木,在顾昀的眼中不一定有本来的色彩,却在他的鼻尖又有了新的生机与定义。

他曾经问过别人,能否闻到一些味道,被问者皆是一脸茫然,不知自己将军又是吃错了什么药,顾昀百无聊赖中也生出了索然无味的意境来,便只好讷讷的将自己一肚子风花雪月收回去,留待见了长庚再分他些许。

长庚还在期待地看着顾昀,然而那人却止了话头,有一搭没一搭的扣着茶盖,垂眸不再言语,似是已经沉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饭毕,沈易与陈轻絮告辞,顾昀和长庚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们的马车渐行渐远,在雪上压出一串深深的车辙。门前空寂无人,几只不畏严寒的家雀兀自啄来啄去,也不知啄个什么劲。

“走了陛下。”顾昀回身搂了长庚的腰,一路推着进了门,沿着曲径毫无目的地溜达着,“晚上吃的怎么样?添了两双碗筷,也不知你吃饱了没。”

“差不离,晚上吃少健康。”皇上专业养生一百年,顾昀对他时时刻刻都能谨记自己的条条框框敬佩不已。

天色昏沉,浓重的乌云大片地压在头顶,眼看着又是一场大雪将至,长庚抬头看了天气,低头将手覆在扣着他腰的顾昀手上,果真还是一片冰凉。他皱了眉道:“手怎么还是这样凉,今天忘记问问陈大夫你这手脚冰凉的事儿了,不行,明日还得让她……”

“行了吧啊。”顾昀赶紧打断了他,“你就放过陈姑娘吧,别在砸人招牌了,我自小就这样,一年四季,你什么时候见我手热过?”

说话间已经到了屋门口,顾昀把门一推,轻轻在皇上后脖子上一按,成功把天子拐进了卧房:“再者说,这不是有一个随身火炉吗?”

长庚一头雾水,转身看着他栓门:“什么随身火炉?”

“傻小子。”顾昀过来牵起他的手,食指点了点尊贵的龙爪爪背,一双桃花眼笑的颇为风流,“这个。”

长庚又被他齁了一脸,忍无可忍把人按在了柔软的被褥上,压着他的唇摩挲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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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熹,我到底是什么味道的?”

“太多了,数不过来。”

“那你都告诉了沈易和陈姑娘,哪怕就告诉我一个味道呢?”

“啧,真是惯得你。行吧,就现在,你是醋味的,而且酸香扑鼻,哈哈哈哈哈……”

 

 

真是傻儿子,顾昀想。

我想起你时闻到的味道,都会在我记忆中变成你的气息。不幸的是,我无时无刻都能想到你,我能闻到的所有美好的味道都成了你,这,可让我怎么说的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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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周末任务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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